中芯事件后，另一家由怡樂食供應餐食的學校食堂正在丟棄面包。 受訪者供圖

10月22日中午，不少中芯學校的家長來校為孩子送餐。 新京報記者 王文秋 攝

10月22日中午，上海市浦東新區(qū)的民辦中芯學校(下稱“中芯學校”)前，家長們三三兩兩地出現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他們帶著保溫桶、便當盒來為孩子送飯。

這是一所擁有英文教學部的國際學校，涵蓋了幼兒園、初中、高中多個教學階段。

10月19日起，中芯學校食堂后廚內番茄洋蔥發(fā)霉、調料過期的照片在網上不斷流傳、發(fā)酵。人們覺得難以置信，在這樣一所每年學費幾萬、十幾萬的知名民辦國際學校里，學生仍然無法吃上安全、營養(yǎng)的午餐。

新京報記者調查發(fā)現，中芯學校的餐食供應商為上海怡樂食食品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怡樂食”)，由英國康帕斯集團有限公司獨資控股。包括中芯學校在內，怡樂食共為28家上海學校食堂供餐，并曾被多個工商信息平臺提示經營風險。

事件曝光后，上海市食藥監(jiān)局、上海市教委要求立即核查處置。市食藥監(jiān)局于10月23日凌晨發(fā)布的通報中稱，“經查，中芯學校食堂存在蔬菜霉變、半成品提前標注加工日期、調味品和半成品超過標注的保質期限等問題”。

23日下午，中芯學校發(fā)布公開致歉信，免去總校長、總務主任、食堂管理服務員的職務，并接受調查。

【事件經過】

家長偶然進入后廚發(fā)現問題

10月22日，多名中芯學校的學生家長向新京報記者證實，此次事件最初可以追溯到10月17日。當天中午，一名家長發(fā)現學生的午餐配置只有兩個速凍包、一只小鴨腿、半勺青菜及一杯牛奶后拍下照片，發(fā)到家長微信群里引發(fā)不滿。10月18日，家長微信群內又有質量不過關的午餐照流出，一些家長因此向校方提出質疑。

當天下午，校方與由愛心家長組成的午餐義工組、供應商一起開會，要求后者改善伙食。19日，又與各方召開了說明會。

說明會后，部分家長提出要到食堂后廚參觀，校長當即同意。據午餐義工組成員何女士透露，此前，家長從未直接進入后廚也沒有要求過，“考慮到食堂經營方可能擔心非廚房工作人員進出，會帶來細菌。”

多名學生家長向新京報記者回憶，19日當天共有兩批家長進入后廚。網上廣為流傳的霉變番茄照片，來自于第一批進入的兩名家長。如同照片中顯示的那樣，兩人在后廚看到了發(fā)霉長毛的番茄、霉變的洋蔥共3筐，以及將生產日期虛假標注為“10月20日”的豬皮、干貝等。

從后廚出來后，其中一名家長在家長微信群里通報：“油、大米、調料等均可以信賴，沒有發(fā)現保質期問題;學生餐盤消毒尚可，目測比較干燥;胡蘿卜丁、雜菜丁都是冷凍的，沒有發(fā)現質保期問題。”

但問題同樣存在，該家長表示，凍肉“早產”;幼兒園孩子的不銹鋼碗目測40%有洗潔精殘留;提前3天泡發(fā)的木耳，可能有中毒危險;杯子放在地上的籃子里，讓人擔心晚上會有蟲子爬進去……

此外，最讓家長們關切的內容是：“現場有腐爛的食材，據說是要退回給集團的，集團配送過來有腐爛的，所以準備退回去。”與文字一起，這位家長還配發(fā)了霉變的番茄和洋蔥照片。

看到照片，第二批進入后廚的家長情緒激動，“見到什么就拍”，并當即報警。網上流傳的視頻中，一位女性家長指著霉變的番茄和過期食材對著廚房工作人員厲聲質問，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哭腔。

10月19日晚，中芯學校緊急召開溝通會，與家長們對話到深夜。20日，校方在群發(fā)至家長的郵件里明確了接下來一周的午餐安排，并對事件的后續(xù)跟蹤和處理做了承諾。同日，學校創(chuàng)辦方中芯國際集成電路制造有限公司接管了學校食堂后廚，開始進行清潔工作。

【官方調查】

已對涉案公司立案

據上海市食藥監(jiān)局23日通報，10月19日晚，接到有關中芯學校食品安全問題的舉報后，該局及上海市教委要求浦東新區(qū)市場監(jiān)管局、教育局立即核查處置。經查，中芯學校食堂確實存在蔬菜霉變、半成品提前標注加工日期、調味品和半成品超過標注的保質期限等問題。

此外，該局及上海市教委對中芯學校的餐食供應商——上海怡樂食食品科技有限公司提供餐飲服務的28家上海學校食堂以及該公司物流倉庫開展飛行檢查，并面向全市中小學校和幼兒園開展食堂食品安全專項檢查，此外還特邀家委會成員走進學校食堂參與實地突擊檢查。

經查，怡樂食提供餐飲服務的28家學校食堂內，除上海市民辦中芯盛大幼兒園食堂內查見1瓶虛假標注標簽的調味品，上海協和國際學校食堂內查見1瓶超保質期調味品并在廚房外垃圾桶內查見超保質期面包外，其他學校食堂及該公司物流倉庫未發(fā)現食品安全問題。根據專項檢查和突擊檢查反饋信息，上海市其他中小學校和幼兒園食堂均未發(fā)現存在食品安全問題。

通報稱，針對問題學校，浦東新區(qū)市場監(jiān)管局已責令其立即停止由怡樂食提供餐飲服務，并對涉嫌存在食品安全違法行為的怡樂食立案調查。如查實違法行為，將依法從嚴從重處罰。如在調查中發(fā)現學校和企業(yè)存在利益輸送，將嚴懲不貸。

與此同時，浦東新區(qū)市場監(jiān)管局、區(qū)教育局會指導問題學校，按規(guī)定重新遴選供餐單位，做好學生供餐安全保障。

【學?，F狀】

已更換餐食供應商

多名學生家長向新京報記者表示，10月22日起，學校將餐食供應商換為安徽蜀王優(yōu)芙得餐飲服務有限公司(下稱“優(yōu)芙得”)。

一名優(yōu)芙得在中芯學校的廚師提供的視頻顯示，22日午餐時，學校食堂內有大量學生就餐。上述廚師表示，校方領導、穿著制服的工商局、食藥監(jiān)局工作人員當天都在，現場還有不少家長。

據學生家長黃女士介紹，此前，食堂供應商選聘有招投標流程，“開家長會的時候說過，流程肯定是正規(guī)的。招標時也去了很多家長，試吃后才決定了這一家。”但不可否認，供應商的最終選擇權還在學校。黃女士表示，“這個方面我們很信任學校，我個人認為是后面管理上的疏忽。”

家長袁女士表示，在食堂供應商的管理方面，學校每月都有檢查。但她記得檢查的日期一直是固定的，“如果供應商有問題的話，應對檢查也不難。”

【供應商隱患】

被多次提示風險

新京報記者發(fā)現，中芯學校餐食供應商怡樂食曾被企查查、天眼查等工商信息平臺提示風險。

工商信息顯示，2014年，怡樂食曾拖欠營業(yè)稅112.05萬元，存在不良信用記錄。2013年、2014年、2017年，怡樂食曾發(fā)生多起勞動爭議案件。

公開資料顯示，怡樂食由全球三大團餐巨頭之一的康帕斯集團有限公司獨資控股，為上海市中芯學校、協和國際學校等28家學校食堂提供食堂餐飲外包服務。

康帕斯官網顯示，該集團1941年成立于英國，并于1995年進入中國，成立了獨資公司康帕斯(中國)。

康帕斯集團2016年財報披露，該集團在超過50個國家運營，服務超過5萬個機構，每年提供50億份餐食;其2016年營業(yè)收入198.71億歐元，營業(yè)利潤14.45億歐元。

10月22日下午，康帕斯中國發(fā)布公告，對中芯學校“問題番茄、洋蔥”事件致歉。公告稱從當日起，公司已按照政府相關部門要求停止中芯學校供餐，同時根據學校、家長要求暫停對上海地區(qū)部分學校食堂的供餐服務。

今年，康帕斯(中國)在上海的業(yè)務似乎不順。

新京報記者獲取的一份上海浦東新區(qū)民辦萬科學校品控組與康帕斯(中國)的會議紀要顯示，康帕斯中國在該校的駐校餐廳存在臭雞蛋、菜單菜式隨意更改、健康牛奶無法保證、主廚更換等問題。

在這份日期為2018年5月24日的會議紀要中，有家長代表認為，康帕斯(中國)對上述問題的回應態(tài)度及解決方案讓人感覺“管理混亂”。最終，家長代表希望更換康帕斯，選用其他公司供應餐食。

新京報記者 王文秋 上海報道